利奥一行人在路上没有再发生其他意外,顺畅的来到了冰熊城。
利奥出示文件后,冰熊城厚重的城门在沉闷的铰链声中缓缓开启。
城内景象与城外肃杀的雪原截然不同。
街道上人声鼎沸,身着各式家族徽记服饰的骑士和侍从随处可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了紧张、戒备和某种节日前夕般躁动的喧嚣。
显然,卢西恩公爵的召集令效果显著,周边领地的男爵、伯爵们带着各自的人马,纷纷涌入了冰熊城。
瓦伦丁指挥着队伍,凭借刻字青铜狮首印记的家族旗帜,队伍得以顺利穿行。
但这份顺畅在靠近中心广场附近时被打断了。
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铿锵,盖过了周围的喧闹。
前方,两拨人马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将道路完全堵死。
一方打着黑底咆哮的红狼侧脸旗帜,另一方则是白底交叉冰斧的旗帜。
双方侍从的手都已按在剑柄上,怒目而视,领头的两位男爵一个身材魁梧如熊,另一个则精瘦干练。
正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咆哮,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
“荒谬!冻水河上游的猎场乃是我冻石领先祖以血誓划定的疆土!你黑松领的莽夫,去年寒冬竟敢纵容手下越界,猎杀我领地内的雪熊王!
诸神在上,你真当我的斥候是摆设不成?!”精瘦的冻石领男爵声音尖利如冰棱刮擦,脖子上青筋暴突。
“先祖的血誓?哈!那不过是一片无主的荒原,毗邻我黑松堡的橡木林,自然归于我的权力之下!”魁梧的黑松领男爵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倒是你,罗德里克男爵!收起你那虚伪的义愤!你以为大雪能掩盖你领民的卑劣行径?
我林中最珍贵的三十棵雪杉,被你的樵夫趁着雪夜窃取!拿去修建你那破城堡的对吧?!”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冻石领男爵罗德里克的脸涨红。
“公爵大人就在城中,你胆敢对着寒铁与律法起誓,指控一位同侪领主?!”
“对着巨狼的獠牙起誓又如何?!”黑松领男爵唾沫横飞,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罗德里克的鼻尖。
“除了你那群惯于在阴影里啃噬他人根基的冻石耗子,还有谁会像地精一样贪婪地扑向不属于他们的财富?!
“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懦夫!你玷污了你的家徽!”
眼看两位男爵就要亲自上手撕扯,双方的侍从也齐刷刷地往前踏了一步,兵器半出鞘,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周围的商贩和行人早已惊恐地退开老远,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利奥勒住马缰,示意队伍停下。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在树梢上观察领地内两只野兽争斗的雪豹,找了个靠近廊柱阴影的角度,安静地“看戏”。
瓦伦丁不动声色地指挥骑士们护在利奥侧翼。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放下你们的武器!”
一声断喝。
人群如同被利斧劈开般向两侧分开。
冰熊城卫兵团的士兵们身着统一的寒铁甲胄,手持长戟,列队而来,瞬间将争执的双方隔开。
领头的骑士身材高大,正是卢西恩公爵的得力臂膀,利奥的老熟人,瓦尔德骑士。
他大步走到两位面红耳赤的男爵中间,让两位刚才还怒发冲冠的男爵瞬间冷静了几分。
“黑松堡男爵,冻石领男爵!”
瓦尔德高声说道。
“在公爵大人治下的冰熊城,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聚众械斗?还是嫌北境的麻烦不够多?”
魁梧的黑松堡男爵还想争辩:“瓦尔德骑士,是他……”
瓦尔德打断他,“领地纠纷,自有公爵大人的法庭裁决,一切按律法和文书说话,现在,请收起你们的剑,约束你们的人,立刻!”
他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两位男爵脸色变了变,他们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但终究没继续放肆。
“哼!”冻石领男爵悻悻地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侍从们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武器。
“算你走运!”黑松领男爵也瓮声瓮气地命令手下退后。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缓消散。
瓦尔德环视一周,确保双方都老实下来。
他正准备训诫几句,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廊柱阴影下那支安静的小队伍。
瓦尔德脸上那公事公办的冷硬线条瞬间融化,被一种混杂着惊讶、欣喜和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取代。
他甚至顾不上再理会那两位惹事的男爵,立刻分开身前的卫兵,大步流星地朝着廊柱的方向迎了过去。
…………
就在广场边缘一处售卖热松子酒的摊位旁,两个裹着厚实毛皮斗篷的身影正缩着脖子看完了这场短暂的闹剧全程。
正是城门守卫艾登和巴顿,他们刚换下岗,本想买杯酒暖暖身子,没想到撞上了这场贵族冲突。
“啧,这些老爷们……”艾登捧着手里的木杯,小口啜饮着滚烫辛辣的酒液,呼出一口白气。
“为了一块林子,几头熊,差点就在大街上打起来?这要是动起手来,咱们这些小兵可遭殃了。”
他想起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场面,心有余悸。
老兵巴顿嘬了一口酒,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看透世事的讥诮。
“嘿,小子,这才哪到哪?你以为他们真在乎那点猎物?不过是借题发挥,想压对方一头罢了。
真到了马匪面前,有几个能像瓦尔德骑士那样顶用的?还不是跟娘们一样。”他朝瓦尔德的方向努了努嘴。
艾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追随着瓦尔德的背影,忽然低呼一声。
“咦?巴顿老爹,快看!瓦尔德骑士朝那边去了……是那队人!”
巴顿顺着艾登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瓦尔德骑士正快步走向那支看起来就不好惹队伍。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队伍中央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是那位……沃米索尔家的小少爷?”巴顿眯起了眼睛,曾经城门口的一幕瞬间在脑海中回放。
那寒酸的护卫规模,那象征着帝国顶级权势的青铜狮首徽记,以及他自己那句“有人巴不得他死在路上”的断言。
只见瓦尔德骑士走到那位年轻贵族面前,竟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姿态放得极低,与刚才面对两位男爵时的冷硬威严判若两人。
艾登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松子酒都忘了喝。
“我的天,巴顿老爹,你看瓦尔德骑士那样子,他对那位少爷也太恭敬了吧?再怎么说这里也不是沃米索尔的地盘啊!”
巴顿沉默了几秒,将杯底最后一点酒液倒入口中,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
他咂了咂嘴,望着远处那被冰熊城卫兵团长恭敬相迎的年轻身影,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