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去告诉那两位‘师兄’,天色已晚,我等妇人不便见男客,明日再议。”
严氏的目光扫过戒指,目光阴鸷,“汤管家,安排上房,里里外外都得仔细盯着。”
她顿了顿,转向五夫人,“妹妹辛苦些,今夜亲自带人守着,若有异动......”
她做了个抹喉的手势,烛火在指甲上投下森然黑影。
五夫人颔首,腰间软剑发出细微的嗡鸣:“姐姐放心,定叫他们插翅难逃。”
墨府前院,张铁和韩立品着香茶,饶有兴致地听着身旁弟子讲述墨府的传奇。
那弟子唾沫横飞,正说到“吴公子手持门主信物,要迎娶大小姐墨玉珠,继承惊蛟会衣钵”,
话音未落,张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这冒牌货的把戏,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儿科。
反观韩立,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院角盛开的芍药,心思却全然不在吴剑鸣身上。
弟子口中“墨府三娇”的描述,倒让他心中微动。
“闭月羞花貌,沉鱼落雁姿”,这些形容虽俗,却也勾起了几分好奇。
在他看来,一个凡人冒充弟子的闹剧,远不如传说中的美人来得有趣。
就在此时,一声娇脆的呼喊打破院中平静:“大姐,吴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快随我去见见爹爹的两位新弟子!”
神识循声扫过,墨彩环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院儿里,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墨玉珠手中的长剑猛地收紧,她下意识看向汤二管事。
老管家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这是墨府几位主母定下的暗号,暗示局势仍在掌控之中。
墨玉珠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放松,但眉间的忧虑却未消散。
而一旁的吴剑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顺着后颈滑入衣领。
“新弟子?”他在心底疯狂嘶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若这两人真是墨大夫的亲传,那他“关门弟子”的身份即刻败露,墨居仁若还活着,自己必死无疑;
就算对方也是冒牌货,任务失败的后果,同样让他不寒而栗。
吴剑鸣的眼神儿突然一亮,哪有如此巧合?
自己刚要迎娶墨玉珠,就冒出两个自称弟子的人,还正好对应墨府剩下的两位千金。
这分明是其他势力察觉了他的计划,想要来分一杯羹!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吴剑鸣咬牙冷哼,狰狞之色闪过脸庞。
他笃定师父绝不会背地派人,自己的任务一旦失败,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先下手为强!
“彩环师妹,你可不要上当受骗了!”吴剑鸣猛地踏前一步,指着偏厅方向,声嘶力竭道:
“墨师临终前只将衣钵传给了我,怎会突然冒出新弟子?”
“这两人分明是别有用心的奸细!”
他转头看向汤,眼神如毒蛇般阴冷:“立刻去通知师娘,准备动手擒拿凶徒!”
“若有半点差池,拿你是问!”
汤二脸上的笑意纹丝未动,躬身行礼时袖口闪过一抹寒光:“公子放心,夫人们早有安排。”
“这点小事,扰了您和大小姐的雅兴可就不好了。”
“荒唐!”吴剑鸣怒拍身旁的石凳,周身腾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咬牙切齿道:“墨师的清誉,岂容宵小玷污!”
墨彩环看着吴剑鸣装模作样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涌。
她强忍着恶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声说道:“好呀好呀!吴公子,他们就在偏厅!”
“有您出马,定能拆穿这些骗子!”
她偷偷瞥向大姐墨玉珠,见对方神色如常,心中却暗暗心疼,这些日子大姐为了稳住局面,不知忍了多少恶心事。
话音未落,偏厅竹帘猛地一掀,两道身影跨步而出。
吴剑鸣瞳孔骤缩,这两人太阳穴不突,眼中也无精光,分明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
左边汉子铁塔般矗立,浓眉下一双牛眼憨态可掬,玄色长衫裹着壮硕身躯,腰间长剑在他手中倒像是孩童的玩具;
右边青年身形佝偻,面色黑黄泛着菜色,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局促的模样倒真像个误入豪门的农家子。
若非两人刻意佩戴的长剑,活脱脱就是田间地头的粗鄙村夫。
吴剑鸣折扇轻敲掌心,笑容温润如玉:“在下墨师关门弟子吴剑鸣,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
他刻意咬重“关门弟子”四字,眼中闪过一抹挑衅。
“张铁。”左边汉子开口如闷雷,“这位是韩立。八年前墨师于山崖之上收我二人,先授医道,后传武艺。”
他手按剑柄,看似憨厚的面容下藏着锋芒,“倒是吴师弟,在墨师门下多久了?”
“我随师父踏遍八州,怎从未听闻过你?”
吴剑鸣心中冷笑,面上却泛起悲戚之色:“二位莫要信口雌黄!师父他......”
他声音哽咽,指尖轻颤,“早在五年前就病逝于南疆,临终前将惊蛟会托付于我。”
突然,他长剑出鞘,直指韩立:“尤其是你这登徒子!”
剑尖在韩立眼前划过半道弧光,“再敢用这种腌臜眼神打量珠儿和彩环师妹,休怪我剑下无情!”
张铁转头一瞧,顿时哭笑不得。
韩立直勾勾盯着墨彩环,喉结不住滚动,黑瘦的脸上写满痴迷,活像被勾了魂的呆头鹅。
墨彩环被这目光扫过,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素手悄悄摸向袖中短刃,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无礼之人赶出去。
张铁轻咳一声,喉间溢出的气音裹着一丝隐晦神识。
韩立浑身一震,仿佛被冷水浇头,方才痴迷的神色瞬间褪去,慌忙抱拳躬身:“唐突了!”
“方才见姑娘眉眼,倒与家中小妹有几分相似,一时走了神,还望海涵。”
这话落在张铁耳中,只想摇头。
半月前途经韩立老家,二人不过凌空一瞥,见那韩家小妹红妆出嫁,连面都没照过,哪来的“眉眼相似”?
韩立眼底那抹缱绻,分明与当年偷看张袖儿时如出一辙,这呆子,死鸭子嘴硬的毛病倒是一点没变。
墨彩环本已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听闻此言刚要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