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零星的光照着杜屿手里的枪，卜子手里的烟即将燃尽，淡紫色的烟雾带着火的温度包裹着他的手，他一动不动，盯着那把枪反射过来的光，既好看又危险的质感让他有些恍惚。
远处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烟烫到了卜子的手，他本能地抖了一下，烟头掉进粘稠的血液里发出滋滋声。
杜屿晃动了一下枪，示意卜子快点开口。
“我漏杀了一个人。”卜子缓缓开口道，“那是一个同行，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他的情报网非常完善，他和我们不是同一家公司的，但他居然能够提前知道是我要去杀他，所以他布置好了一切，甚至去了我的老家，以我的家人威胁我。”
“你妥协了。”
“不然我能怎么办？让他的同伙把我全家杀光？我就躲在这边看冷冰冰的社会新闻吗？我当然只能放他一条生路，也是给我自己的未来一条生路！你懂我意思吗？我不能活着看他们死去，哪怕因此我会活得很艰难。”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
“去年的事情，现在才暴露？”
“他离开的时候，保证会改头换面，远离杀手圈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在现场布置了一个陌生人的尸体，回去交了差。直到上周我看新闻，说在欧洲有一个华裔商人死于入室抢劫，里面有被害人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新闻给我看看。”杜屿缓缓靠近卜子，拿枪的姿势没有改变。
“我觉得你现在这个状态多少有些伤人了。”卜子抱怨道。
“没有办法朋友，我现在除了她，谁都不信。”杜屿指了指站在卫生间门口的赵木童。
卜子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摸出手机，在短视频平台找到那则新闻，里面的内容确实如卜子所说。
看到被害人照片的时候，杜屿大吃一惊，表示这个人他也认识。
“我和他打过照面，不过没什么交集。为什么公司会派你去杀他？”
“这种事情我可不过问。”
“公司发现了他没死，所以在海外解决了他之后，回头来解决你？”杜屿的表情怪怪的，“这也不符合逻辑，要杀你可以派别的杀手来，何必惊动警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猜是因为最近几年派同行解决同行老出问题的缘故？我记得半年前不是有个自己人被杀吗？结果执行任务的杀手并没有好好完成任务，据说是把人杀了之后私吞了对方留下的巨额财产。”
“所以公司想要一次性栽赃两个待处理的杀手，让他们互相残杀。”
“我觉得是，我们的职业本身就足够特殊，两个杀手一起逃亡难免互相猜忌，迟早出问题。你和我这种没有身份的黑户，真互相残杀起来公司又不会受影响，警察才找不到他们公司的麻烦，即便我们有一人被抓，在审讯室说自己是杀手可信度也太低了。”
杜屿点点头，枪口向下垂了一些。
“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互相怀疑，好好努力把真凶找出来，洗刷冤屈。”
卜子说完，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杜屿手上的枪，退出弹夹后赶紧拉动枪栓，枪膛里的子弹飞了出来，掉在地上转了两圈。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就如同三人现在的处境一般。
“洗脱冤屈也回不去了。”杜屿叹了口气，“我的书店被监控了，他们肯定会查到我的收款码根本就是假的，虽然挖不出更多信息，但这总归是个疑点，即便警察相信坠楼案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也无法大大方方地走进刑警队把事情说完再轻轻松松走出来。”
“用什么收款码难道不应该是你的自由吗？”赵木童问道。
“话是这么说，但出了这种事，警察会对你生活中的所有疑点提出质疑。”卜子说，“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肯定不合适。”
“哇，不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做逃犯了吧？”赵木童感叹道。
“听你这意思怎么还有点期待？”卜子很不满。
“那倒没有，可是能四海为家也不是不行？咱们三个逃到国外去怎么样？泰国好像不错，有很漂亮的海，你们做杀手这些年存不少钱吧？在那边的海边住个十年八年的酒店应该可以？”
“听起来不错，我种草苏梅岛很久了，但是我们的钱都是现金，不好办啊。”卜子挠挠头看着杜屿。
杜屿没好气道，“你俩疯了？严岭市现在都出不去，还想苏梅岛，你们怎么不再想美一点，去冰岛算了。”
“冰岛我也喜欢。”赵木童看着杜屿，“我们有机会逃去冰岛吧？那边是不是没有引渡条例？”
杜屿没接话，他自顾自打开电视，换到严岭市地方台，看起了晚间新闻。
“大哥，好歹拖拖地吧？一会儿地上血干了怎么弄？”卜子抱怨了两句，见杜屿没反应，干脆也坐在沙发上和杜屿一起看起新闻。
娱乐新闻放完后是社会新闻，杜屿和神秘人的通缉令占了社会新闻很大的版面，警方并没有公布太多消息，只是大概介绍了案情，公布了杜屿的照片。新闻结尾警方提醒，杜屿和神秘人为极度危险人物，若发现相关线索不要贸然行动，应当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拨打报警电话。对提供线索的市民警方将提供十万元奖励。
“极度危险人物才十万元，”卜子咂咂嘴，“够抠门的。不过这通缉令上的照片也不像你啊。”
“不能说不像，是完全没关系。”赵木童说。
杜屿心不在焉，眼神没有完全看着电视，对他们说的话也无动于衷。大概过了几分钟，他突然站起身走向卫生间，很长时间才出来，电视里已经在放夜间剧场了，是很无聊的偶像剧。
“你们刚才说什么？”杜屿迷茫地问道。
“说通缉令照片和你本人没什么关系。”卜子说，“你刚才干吗呢？魂不守舍的。”
“当然没什么关系，那是我去书店会化的妆，应该是警方走访书店给我画的像。”
“高明。”
“我盗了一个号购买了双氧水，地址填的楼上，一会儿到了赵木童上去拿一下，现在就你暴露在监控里最安全。”
“楼上？那快递员敲门怎么办？”卜子大惊失色，“楼上有人住的。”
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没事，我备注了不要敲门，敲门给差评。”
“高明。”卜子再次夸赞。
“话说回来，我们这里不能待了，明天得找个其他地方住。”杜屿问卜子，“我肯定没法提供住处，和我有关的都被监控了。”
卜子看着赵木童，赵木童摇摇头，表示自己更不可能有住处。
“或许我能有办法……”卜子偏着头想了想，“等通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