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娆轻摇团扇，青色裙摆扫过青玉地砖，拖出一道猩红残影：“丰师兄，莫要急着动怒。”
她眼波流转，望向雷玉平的目光里藏着几分玩味。
丰洌岩面色一沉，额角青筋微跳：“黄师妹这话何意？”
“筑基丹是我七派命脉所在，岂容他人染指！”
他重重拍案，震得茶水泼出，在案几上蜿蜒成血色纹路。
雷玉平摩挲着扶手的纹路，罕见的仰头大笑：“丰师弟，你可知筑基丹丹方早如废纸？”
“越国至少有一半修仙家族，手上有炼制筑基丹的完整丹方。”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七大派能掌控筑基丹，靠的从来不是丹方。”
“玉髓芝、紫猴花、天灵果，这些主药只生于血色禁地的灵壤之中！”
丰洌岩瞳孔骤缩，随即皱眉问道：“既如此，更该掐断这小子的念想！”
“放任其收集幼苗，他日若是……”
“哈哈哈哈！”雷玉平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可知这三种灵草为何无人能培育？”
“它们是天地灵气凝聚的无根之物，离了禁地，不出两年必成枯草！”
他的声音陡然冰冷，“若真能人工培育，七大派何苦每五年在血色试炼折损无数弟子？”
黄玉娆掩唇轻笑，团扇上的火凤在灵力中展翅欲飞：“丰师兄，培育一株可炼丹的灵草，少说也得数百年。”
“那炼气期的小子，怕是到轮回转世，都见不到灵草开花。”
她眼尾上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倒不如留着他，待两年后灵草枯死，看他精心筹谋化作泡影，岂不比现在动手更有趣？”
丰洌岩恍然大悟，脸上怒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阴恻恻的笑意。
他想象着张铁日后绝望崩溃的模样，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还是师兄师姐想得长远。”
说罢，三人相视大笑，笑声混着灵力在大厅中回荡，惊得门外的侍者面面相觑。
枫叶阁的禁制威压如潮水退去，张铁踩在坊市青石板上的脚步却依旧发虚。
他早料到收集筑基丹主药幼苗会引来注意，可真正直面枫叶阁的质询时，后颈的冷汗还是浸透了衣领。
“幸好……”
他神识扫过尘歌壶里完好无损的玉髓芝幼苗，心中暗自庆幸。
问心阵闪烁的符文仿佛还在眼前跳动，那些看似随意的提问，实则每一句都藏着杀招。
他确实不懂炼丹，也未曾培育过灵草，这些实话如同盾牌，挡下了大部分怀疑。
但尘歌壶的神奇空间，还有韩立那逆天的小绿瓶，早已被他锁进识海最深处，比任何法宝都藏得严实。
张铁说的都是实话，不过不是全部的实话，这也是张铁在数年摆摊生涯中，总结出来应对问心符、问心阵等检测的最佳方法。
少说话，说实话！
坊市的月光石忽明忽暗，映照出街道上稀疏的人影。
血色试炼的热潮退去，往日喧闹的摊位如今十室九空。
张铁望着空荡荡的街巷，想起付道友离去时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个付家修士带走了一大车货物，独留他守着冷清的摊位。
他捏着手中仅有的几枚灵石，听着灵石碰撞的轻响，心中盘算着传送锚点的费用。
一百灵石，看似不多，却成了横在他与安全之间的天堑。
都怪自己大手大脚，想着趁便宜大肆收购，结果一时不慎，连传送费用都给搭了进去。
每当有修士驻足，他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那些挑剔的目光扫过货物时，他笑着周旋，心中却警惕如临大敌。
他知道，在凑够灵石之前，自己就像悬在刀尖上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十月底的夜风让张铁也觉得有一丝丝凉意。
张铁刚踏出枫叶阁，预订摊位的玉简还攥在汗湿的掌心，身后突然传来灵力波动的细微声响。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转身时正对上一名黄枫谷弟子冷冽的目光。
那人腰间执法令牌泛着幽蓝光芒，像一柄悬在他头顶的利刃。
“前辈何事？”张铁强压下心头惊惶，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
玉髓芝的事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关，此刻被拦下，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
枫叶阁的问心阵再度启动、储物袋被强行打开、尘歌壶里的灵药幼苗毁于一旦……
黄枫谷弟子却不答话，袍袖一甩便自顾自往前走去。
张铁望着那道背影，后颈寒毛倒竖，对方行进的方向，分明是店铺区，而非枫叶阁！
“前辈且慢！”张铁小跑两步，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不知要带在下前往何处？”
“跟着走便是。”那弟子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丰管事要见你。”
三个字如重锤砸在张铁心口。
丰管事，执法队的统领者，掌控着坊市生杀大权的人物，为何突然召见他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望向四周熟悉的街道，此刻却觉得每一块青石板都暗藏杀机。
逃跑？
对方筑基期的威压如影随形，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他碾成齑粉。
张铁机械地挪动脚步，跟着那人一路往前。
丰正轩的金字招牌在月光石的映射下泛着冷光，门前两名持剑护卫的目光扫过他时，仿佛在打量一具尸体。
有丰家弟子恭敬地行礼，将他引入店铺，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刑场。
二楼净室的门缓缓打开，灵茶气息混着熏香扑面而来。
张铁的指尖在青玉凳面反复摩挲，冰凉的触感混着室内凝滞的灵力，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就在此时，廊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靴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像极了催命符。
木门推开的刹那，一道裹挟着威压的灵力扑面而来，丰洌岩身着暗纹长袍，满面笑意却眼底无温。
“见过前辈！”
张铁起身行礼，脊背绷得笔直。
他分明记得，上次在枫叶阁中，此人操控问心阵时的眼神冷如冰霜。
此刻的笑意反倒让他头皮发麻，仿佛有洪荒猛兽藏在对方眼底，随时准备将他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