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准备收拾摊位时，被拎着衣领的宋蒙突然扭头，冲他飞快地吐了吐舌头，还眨了眨眼睛。
这孩童般的鬼脸在筑基修士威压下显得尤为突兀，却让张铁紧绷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中阶灵石躺在摊布上泛着柔和光芒，这在筑基修士眼中都算稀罕物的宝贝，此刻却像块滚烫的烙铁。
周围修士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黏在灵石上，有个穿灰袍的散修甚至悄悄摸向腰间法器。
却在瞥见张铁和宋蒙的对视后，猛地打了个寒颤，灰溜溜地退开。
数日后，寒风掠过摊位，张铁翻看着法术书籍，嘴角还挂着拍卖会将至的笑意。
之前还门庭若市的坊市，此刻却透着股诡异的冷清。
他望着邻摊仅有的几件中阶法器，突然发现那些标价牌上的灵石数字，不知何时竟齐刷刷降了一块。
“跌价了！跌价了！”尖锐的叫嚷声刺破晨雾。
几个炼气期摊主抱着几件的法器狂奔而过，碰撞声清脆得刺耳。
张铁瞳孔微缩，看向不远处摊位上的妖兽皮。
数日前还值三枚灵石的材料，此刻摊主竟喊出了“买二送一”的吆喝。
他捏碎传音符，向熟识的摊主和贩子打听。
回讯的玉简在掌心发烫，字里行间皆是寒意：
“家族修士抛售物资换灵石，筑基丹现世在即，物价雪崩！”
“收摊！”灵力裹着青布席卷而起，张铁将符箓尽数收入尘歌壶。
洞天内，早已堆积的符纸与新入的各种材料层层叠叠，泛着微光的阵纹在壶壁流转，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路过卖符纸的老汉颤巍巍地收拾摊位，浑浊的眼珠盯着他：“小友，不趁着贱价囤点材料？”
张铁苦笑摇头。
他何尝不想？
可储物袋里的灵石，每一枚都要精打细算。
这种眼看着赚取灵石的机会，只能活生生的错过，实在是太让人心痛了。
腊月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坊市，张铁裹紧斗篷，手中的六三七号令牌泛着幽蓝的符文光芒。
拍卖场前早已排起长龙，修士们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形状。
偶尔有人祭出神识探查四周，警惕的目光扫过彼此腰间的储物袋。
张铁望着眼前这座三日内焕然一新的建筑，不禁暗自咋舌。
三日前，这里还只是枫叶阁用来临时存放大宗物资的坊市仓库。
一车车的矿石，一车车的灵米，被兽车拉着在此地进进出出。
可只用三天，黄枫谷弟子驾驭着飞行法器往来穿梭，一根根刻满阵纹的檀木梁，在灵力牵引下自动拼接。
叮叮当当的声响昼夜不停，木屑纷飞间，一座气势恢宏的拍卖场已然成型。
“小拍卖会哪舍得专门建场子？”
排队时，有修士压低声音议论，“黄枫谷、清虚门，哪个不是拿旧建筑改的？”
“也就掩月宗、灵兽山那些财大气粗的，要办结丹级别大拍卖会，才会搞什么‘拍卖楼’。”
张铁默不作声，他打听过，那些所谓的拍卖楼平日里不是用作交易场所，就是充作仓库，半点空间都不肯浪费。
修仙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灵石的腥气，何况是范围有限的大阵之内？
终于轮到张铁。
两名身着门派法衣的黄枫谷弟子面无表情，腰间令牌泛着冷光，正是执法修士的标志。
六三七号令牌与弟子手中玉简相触的刹那，符文骤然亮起，发出清脆的共鸣声。
张铁余光瞥见身后修士咽了咽口水，那人被神识扫过时，似乎有些窘迫。
“两百灵石，亮出来。”弟子面无表情。
身后修士涨红着脸，哆哆嗦嗦掏出灵石，上百枚低阶灵石堆成小山，却换来一声冷笑。
无形的力量将人推出三丈开外，惊起众人纷纷侧目。
张铁握紧怀中的寄拍凭证，那株千年金精参的模样在脑海中浮现。
正是这份价值连城的货物，让他免受盘查，径直踏入拍卖场。
至少展示出两百灵石的身家才允许进入拍卖场的要求，早就公布了。
这一点，张铁倒是不奇怪。
虽然是小拍卖会，但是拍品清单中，最便宜的应该就是一百灵石起拍的高阶法器。
若是连两百灵石都拿不出，进拍卖场，那也只能是瞪眼看，啥也干不了。
踏入拍卖场的刹那，张铁仿佛坠入一片璀璨星河。
百丈见方的空间内，镶嵌在墙壁与穹顶的月光石散发着柔和光芒，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修士们压抑的呼吸声，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北面的帘幕厚重如墨，金线绣着的瑞兽图腾在灵力波动下若隐若现。
紧贴帘幕的展示台由整块青玉雕琢而成，台面流转的符文泛着微光，似在无声诉说着拍品的珍贵。
十余张香枫木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台前，桌面雕刻的云纹与兽首栩栩如生，神识扫过便能感受到木材特有的温润。
这是只有历经数百年沉淀的枫木才有的质感，寻常修士恐怕一生都难以见到。
桌椅后方，密密麻麻的普通座椅如蜂巢般排列。
这些椅子不仅尺寸小了许多，材质也只是普通的红桐木，表面甚至还留着仓促打磨的痕迹。
而最令他瞩目的，当属后方那几座木制阁楼。
飞檐斗拱间描金绘彩，朱漆立柱上缠绕的藤蔓状符文散发着神秘气息，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阁楼的门窗半掩，偶尔透出的灵力波动带着威压，让下方的炼气期修士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张铁知道，那些紧闭的门扉后，坐着的不是筑基家族的掌舵人，就是结丹老祖的亲传弟子。
他们随手抛出的灵石，都够散修们拼命半辈子。
他的目光扫过阁楼上方若隐若现的禁制光芒，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传闻中，掩月宗和灵兽山的拍卖场，专为结丹修士准备的三楼更是奢华至极，不仅有隔绝神识的顶级禁制，连座椅都是用特殊灵材打造。
相比之下，眼前这些临时搭建的阁楼，虽已足够气派，却终究是小拍卖会的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