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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罢,似笑非笑地瞥了韩立一眼。

韩立捧着茶盘的手微微发颤,心中暗自腹诽。

明明方才还在炭火旁讨论众人的隐秘病症,此刻张铁却装得一脸无辜,这当面说瞎话的不要脸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

武太上长老粗声粗气地抱拳,他哪里知晓这两人的心思,只当韩立守口如瓶,心中满是感激。

石桌上的茶雾袅袅升腾,张铁突然轻笑出声:“韩师弟的医术出神入化,我虽不及万一,倒也能摸个脉门。”

“二位师兄,可愿让我献丑?”

孟太上长老瞥了眼正在添茶的韩立,折扇“啪”地合上:“张供奉太谦了。请!”

话音未落,张铁的手掌已搭上他腕脉,指尖迸发的灵气径直渗入经脉。

夜风掠过石桌,烛火在张铁脸上明明灭灭。

片刻后,他收回手,望着孟太上长老眼中若隐若现的期盼,淡笑道:

“师兄内力雄浑,筋骨如铁,单论体魄,比四十岁的壮年武者还强三分。”

这话半真半假,听得孟太上长老眉头微动,韩立此前诊断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张铁突然话锋一转,孟太上长老的瞳孔猛地收缩。

可少年却只是端起茶盏轻抿,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笑意:“三位大驾光临,总不会只为了听几句好话吧?”

武太上长老闻言,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震得茶盏里的水花四溅,一幅被人冤枉的样子。

孟太上长老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他手臂,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张供奉果然敏锐。”

“我师兄弟二人苦修数十载,灵药服了百八十种,却始终卡在武学宗师境前。”

“听闻韩神医妙手回春,供奉您武道通玄,特来讨教破境之法。”

张铁微微颔首,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

孟太上长老瞧在眼里,心中却暗自冷笑,这少年再天才,又怎可能破解他苦思十几年的难题?

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权当一试罢了。

张铁忽然话锋一转:“孟师兄可还记得,我当初说过彩霞山太小?”

话音落下,石亭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孟太上长老的折扇悬在半空,良久才缓缓合拢:“此话何意?”

“师兄修炼的儒家内功,最重浩然之气。”

张铁抬眼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目光穿透夜色,“可这彩霞山山势低伏,景色失秀,如何能滋养出真正的浩然正气?”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虚抓,三枚回旋镖凭空出现,“更遑论师兄修炼的是暗器功夫。”

“这淬毒偷袭之术,与儒家君子之道背道而驰,内功外功相互掣肘,这才是症结所在。”

孟太上长老猛地站起身,茶盏倾倒,茶水在石桌上蜿蜒成河。

他盯着张铁手里翻飞的回旋镖,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师弟但说无妨!”

“儒家讲究知行合一,您却以内修君子气,外用阴毒招。”

张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这些年强行用宝药堆砌内功,反倒让外功彻底失控。”

“小腹上梁门、太乙两穴感到隐隐疼痛,关元穴上有所麻木,便是病情越来越重了。”

柳太上长老的长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剑柄握得发白:“那该如何是好?”

韩立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张铁,他从未见过师兄如此锋芒毕露的模样。

“弃内功,不可能;改外功,却大有可为。”张铁抿了口茶,

“去试试《君子剑》吧。”

“以剑载道,以气御剑,让浩然之气从剑锋中透出……”

他话未说完,孟太上长老已一闪而去,再回来时,手上还拿着一本泛黄的剑谱。

“妙!妙啊!”孟太上长老突然仰天大笑,眼角竟泛起泪花,“十余年桎梏,今日终得解脱!”

“张师弟大恩,孟某没齿难忘!”

他说着,竟不顾身份,朝着张铁深深一拜,惹得众人面面相觑。

武太上长老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又蹭,喉结上下滚动,眼底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张铁却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吹浮在表面的茶叶,听着茶水入口时“咕咚”的声响在寂静的石亭内格外清晰。

王门主的指尖无意识地叩击桌面,发出细碎的节奏。

良久,他终于打破僵局:“张师叔,不知能否也为武师叔把把脉?”

张铁似是刚从沉思中惊醒,歉意地笑了笑,却难掩笑意不达眼底:“失礼了,方才说得口干舌燥。”

他话音未落,已探出手扣住武太上长老的腕脉。

屋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指尖。

“武师兄这一身横练功夫,倒把自己练成了个‘铁疙瘩’。”

张铁收回手,“数十处暗伤如附骨之疽,气血淤堵得比彩霞山的盘山道还乱。”

“不过,若能打通这些症结……”

话尾故意拖着长音,成功让武太上长老身子前倾,粗重的呼吸声喷在他脸上。

“请师弟救我!”武太上长老声如洪钟,“只要能破境,我这条老命都交给你!”

张铁却只是笑着摇头,目光扫过王门主骤然绷紧的下颌,又落在孟太上长老若有所思的脸上。

武太上长老正要发作,却被孟太上长老一把拽住后领。

王门主心领神会,立刻赔笑道:“张师叔若有难处,尽管开口,七玄门定当全力相助!”

三位太上长老纷纷点头,眼中却暗藏警惕。

张铁见状,终于开口:“近来门中与野狼帮战事不断,死伤惨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骤然变色的脸,“我想为那些阵亡的弟子谋个身后名,好好表扬一番,再给遗族发些安家费。”

这话一出,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王门主下意识看向三位太上长老,却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身后事和安家费听起来是好事,可张铁在这节骨眼上提出来,又怎会如此简单?

果然,张铁袖中突然滑出一张泛黄的宣纸,轻飘飘落在石桌中央,仿佛一块催命符。

墨迹未干的纸上,马承纬、舞岩等名字赫然在列,每个字都像是用刀尖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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