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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大厅死寂如墓。壁炉里没有火,天鹅绒窗帘低垂,将最后的天光也拒之门外。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和未散尽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陈腐的甜腻,像停尸间里腐败的花。巨大的猩红幕布漆黑一片,仿佛一只闭上的、冷漠的眼睛。

吱呀——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推开,赛纶·卡瓦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原本住着十几个求生者的庄园中,此刻只剩下3人。真正的调香师、慈善家和医生。他们3人被监管者模仿,并没有参与到模仿者游戏中,被传送回了庄园,而庄园里的黑色幕布上也没有直播模仿者游戏的画面。

“赛纶!”角落里的慈善家克利切·皮尔森猛地站起,椅子腿在镶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冲上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切地扫视着赛纶身后空荡荡的门廊,“其他人呢?艾玛呢?弗雷迪他们……”

调香师薇拉·奈尔也快步走来,精致的脸庞褪去了血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瑟维·勒·罗伊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是最强的表演者!有很多个魔术分身…生存肯定没…问题。”

赛纶沉默着,是他在最后一刻亲手终结了瑟维的生命……赛纶像一尊刚从矿坑里挖出的、裹满泥泞的雕塑。他的视线越过两人,投向大厅最阴暗的角落。

小小的身影瑟缩在那里。医生艾米丽·黛儿——真正的艾米丽,此刻只是一个小女孩——蜷在宽大的扶手椅里,几乎被阴影吞没。这个在模仿者游戏中最恐怖的小女孩,赛纶有一瞬间害怕她如同杰克般突然露出恐怖笑容…

艾米丽·黛儿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陈旧的医疗箱,看到赛纶的目光,她像受惊的小鹿般抖了一下,随即笨拙地爬下椅子,赤着脚,怯生生地走过来。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支细小的铅笔和一本边缘磨损的、只有巴掌大的笔记本。

她走到赛纶面前,小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本子和笔。她仰起头,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将本子和笔递向赛纶,嘴唇轻微地开合着,“艾玛伍兹姐姐…”

赛纶喉间的音叉发出一丝几乎听不见的低鸣。他伸出缠满绷带的手,动作缓慢得如同抬起千钧重担,接过了那本小小的、带着孩童体温的本子。冰冷的笔杆在他指尖停留了一瞬。

他翻开空白的一页,笔尖落下。粗糙的绷带摩擦着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大厅里如同丧钟的余音。

「全死了。」

三个字,如同三块巨石砸入冰湖。

“不……不可能……”克利切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高背椅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即颓然滑坐在地,双手抱住了头,指关节捏得发白,“弗雷迪……我亲爱的朋友…你才回来了一天!…”破碎的呜咽从他指缝间漏出。

薇拉的身体晃了晃,她扶住旁边的桌沿,修剪精致的指甲深深掐进厚重的桌布纹路里。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小女孩艾米丽没有看薇拉,她只是死死盯着赛纶手中的笔,小小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眼神在绝望的灰烬中,徒劳地翻找着最后一点火星。

赛纶的笔再次移动。

「监管者也死了2位。律师……弗雷迪·莱利……他最后……几乎成功。」

“几乎?”克利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扭曲的光,混合着悲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嘲讽,“几乎成功?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还是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们的人全没了!”他狠狠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

薇拉闭上眼,她能想象到监管者模仿着她的样子,用忘忧之香在幽闭的矿洞中肆意杀戮…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重新恢复了优雅。

小女孩艾米丽的目光依旧执着地黏在笔尖上。她伸出小手,颤抖着指向本子上“全死了”那三个字,又缓缓指向自己,大大的眼睛里是无声的询问。

赛纶沉默片刻,笔尖沉重地划动:

「艾玛·伍兹……为了保护你…实际是杰克模仿了医生…坠入深渊。」

“呜……”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幼兽受伤般的悲鸣从小女孩喉咙里挤出。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杰克?”她微弱的询问。

“可恶!又是他!这个无比阴险狡诈的屠夫!”慈善家克利切·皮尔森喘着粗气咒骂。

死寂重新笼罩。克利切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华丽的雕饰。薇拉靠着桌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上繁复的花纹,仿佛那是唯一的支点。赛纶站在那里,绷带下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墓碑。矿洞的血腥狂欢、处决空间的冰冷审判、律师最后的遗言“第二幕”……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翻搅,却无法诉诸笔端。

现在剩下的四人中,已经没人可以带领着继续前进。最早在庄园的五名角色之一的医生,此刻却是个小女孩,对规则一无所知,可能之前医生留下的笔记都还没看几页。而慈善家和调香师并不是领袖的性格,也并不知晓多少庄园的秘密。更不用说新诞生没几天的赛纶了,虽然他是模仿者游戏唯一的生存者,但是一个哑巴……

只剩他们4个人,理论上还能最低限度的维持一场表演,难道明天会继续?只能由他们四个人参加??求生者的未来到底如何?真是如在噩梦般的地狱中。

“……散了吧。”薇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疲惫。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又异常孤独,最终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

赛纶合上那本小小的笔记本,将它轻轻放在身旁的矮柜上。他转身,走向属于自己的房间。走廊里,只有他绷带包裹的脚步踏在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回响……

房间依旧。陈旧的地毯,厚重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房间中央,那个老式麦克风支架孤独矗立,金属表面反射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冰冷而沉默。

赛纶的目光掠过麦克风,落在角落的胡桃木书桌上。

一个崭新的、深棕色皮质小箱子安静地摆放在桌面的正中央。箱体线条简洁硬朗,没有任何繁复的雕花,只有细腻的皮纹和冰冷的金属锁扣,散发着与这个陈旧房间格格不入的、冷峻而诱惑的气息。

赛纶走到桌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皮面,一丝微弱的电流感瞬间窜过绷带下的皮肤,带着某种隐秘的共鸣。他打开锁扣,掀开箱盖。

箱内铺着墨绿色的天鹅绒。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件物品。

一个面具。

纯银打造。造型流畅而诡异,完美覆盖上半张脸。它兼具着歌剧院魅影的神秘优雅与某种非人的、冰冷的兽性。面具的眼部开孔深邃,边缘锐利,如同两道凝固的泪痕——或者说,血痕。这正是契约中那个戏谑者纸片人脸上的轮廓,如今化为冰冷的实体。

赛纶的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表面。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和排斥感同时涌起。他轻轻拿起面具,打开之前的另一个箱子,与在这个箱子中开出的华丽燕尾服放在一起。原先箱子的天鹅绒衬底上,还静静躺着一个物件——共鸣之匣。此刻,它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心跳般的脉动幽光。

赛纶拿起共鸣之匣。熟悉的、如同握住一块活体金属的冰冷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手掌。匣子内部传来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嗡鸣,与他喉间的音叉,与他绷带下奔流的血焰,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嗡——!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撕裂!深红与暗金交织的光芒如同熔化的岩浆,蛮横地灌满了他的视野。几行清晰、冰冷、如同烧熔金属烙印而成的文字,再次灼烧在他的视网膜上,与第一次时别无二致:

角色:哀鸣者

……

……

……

那幅悬浮的四维菱形天赋图随之展开,但这一次,它膨胀了!

勇敢、冷静、友善、执着。原本黯淡的线条此刻变得凝实而明亮,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其中冷静与执着的维度,光芒最为炽盛,如同淬炼过的银线,延伸得最远。

就在赛纶以为这异象即将结束时,那熔金般的红光骤然扭曲、翻卷!一张全新的、更加狰狞的“书页”在哀鸣者的信息之后,轰然展开!

角色:戏谑者

能力:

颤栗……

血焰……

戏谑终幕……

在这段令人骨髓发冷的特质描述下方,第二幅四维图狂暴地展开!它的结构更加尖锐、更具攻击性——

强悍、警觉、威慑、狡诈!

代表狡诈的黑色线条如同毒蛇般扭曲延伸,而象征强悍的暗红色维度则如凝固的血痂般厚重刺目。这两者,已经拥有了可观的增长,如同刚刚饱食过的野兽!

“呃!”赛纶闷哼一声,猛地将共鸣之匣按在桌面上,仿佛那是一个烧红的烙铁。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稳住身形。绷带下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层层绷带。

共鸣之匣……双重身份?哀鸣者与戏谑者……两个灵魂,一具躯壳?

我是庄园里唯一的吗?

这个扭曲疯狂的世界,究竟还要将人异化到何种地步?我该如何对抗?是拥抱这业火,还是……在业火中保持那缕属于“赛纶”的微光?

他喘着粗气,混乱与明悟在其中疯狂撕扯。他翻开了桌上那本属于“赛纶·卡瓦洛”的笔记本。他抓起羽毛笔,蘸满墨水,笔尖因为手指的颤抖而在纸面上留下点点墨渍。

DATE2

…………

……………

………………

笔尖在这里停顿,墨水在纸面晕开一小团浓重的黑。赛纶抬起头,目光穿透窗棂,投向庄园外无边无际的、压抑的黑暗。就在他准备再次落笔时——

“咴律律——!”

一声凄厉、高昂、充满了金属撕裂般质感的马匹嘶鸣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号角,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庄园死水般的宁静!这声音极近,仿佛就在庄园那扇沉重的大门外!

紧接着——

“嗒…嗒…嗒…”

沉重、清晰、带着金属蹄铁叩击石板的清脆声响,不疾不徐地响起。

由远及近。

最终,停在了庄园的正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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